
原徐州“剿总”前进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、代参谋长文强,在《口述自传》中讲了这样一件事:“邱清泉对杜聿明说:‘我很感激你,我有今天都是你的提拔。我怎样报答你呢?你有病,还是离开这里到南京去吧。我们这里有空投场深圳配资网站,有飞机,很方便。这里的事情呢,我们这些兵团司令推选一个人来指挥。’”
邱清泉对杜聿明说这番话的时候,他们已经在陈官庄被围困多日,虽然有飞机可以通南京,但地面上肯定是走不成了,所以第二兵团司令官邱清泉才力劝徐州“剿总”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杜聿明坐飞机逃跑。
在“功德林将军”中,王耀武王陵基一个山东省主席一个四川省主席,算是封疆大吏,当过徐州、东北两个“剿总”副总司令的杜聿明指挥(或者说丢掉)的部队最多——范汉杰虽然也挂过东北“剿总”副总司令的头衔,但跟杜聿明相比,还是有一定差距的。

杜聿明在我方公布的四十三名“首要战犯”中排名靠后,但毕竟是被列入正式名单,黄维是在这四十三人之外被点名了:“应当列入头等战犯名单的人,自然不止此数,这应由各地身受战祸的人民酌情提出。人民解放军为首先有权利提出此项名单者。例如国民党第十二兵团司令黄维在作战中施放毒气,即已充分地构成了战犯资格。”
黄维或许只能算“候补首要战犯”, 而杜聿明则是“正式首要战犯”,也是那四十三人名单中唯一的一个俘虏——其他人要么起义要么逃走,所以杜聿明就成了那个“唯一”。
活捉杜聿明意义重大,如果他听了邱清泉的建议,趁着飞机场还没被摧毁的时候逃之夭夭,估计老蒋也不会放过他:杜聿明先败于东北,再败于徐州,数十万蒋军直接或间接在他手上断送掉,善于甩锅的老蒋不拿他当替罪羊才怪呢——胡宗南到了台湾被弹劾,那可是等于被剥了一层皮。
邱清泉要把杜聿明从陈官庄“撵走”,是好心还是恶意,文强和杜聿明都有自己的看法:“邱清泉的意思是由他自己来指挥。杜聿明坐在掩体里不吭气,气氛很尴尬。”

邱清泉一看杜聿明默不作声,就转头看向文强:“哎,念观(文强字念观)兄,你这个参座也来参加意见嘛。”
文强是个聪明人,杜聿明不开口,他也只能两不得罪:“雨庵(邱清泉字雨庵)先生的动议很好,很爱护杜长官。但是这里维系军心的中心人物还是杜老爷,没有我们校长的批准,他不能走。”
杜聿明就像木雕泥塑,既不说‘由邱清泉负责’,也不说‘向校长打电报请示’,眼看杜聿明死活不开口,邱清泉只能悻悻而去。
邱清泉刚一走出掩体,杜聿明对着文强气呼呼地拍起了桌子:“你听到没有?他是向我将军哪!”
杜聿明当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的时候,文强就以军统中将(文强在军统期间就已在孙连仲、胡宗南保举下晋升中将)身份(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长或东北区区长,不同史料称呼不同)兼任东北行辕督察处处长、东北保安司令部督察处处长,跟杜聿明过从甚密,文强从长沙绥署办公室中将主任调任徐州“剿总”前进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,就是杜聿明力邀、老蒋批准的结果。

杜聿明跟文强关系不错,但跟邱清泉关系应该更好——第二兵团司令原本是杜聿明,杜聿明晋升“剿总”副司令,兵团副司令带司令邱清泉才扶正,我们细看二人履历,就会发现邱清泉几乎是踩着杜聿明的脚印一步步爬上来的,杜聿明对邱清泉有“知遇之恩”。
文强也是聪明人,当然不会在杜、邱二人之间当裁判,他说的话依然那么圆滑:“我知道,我说了那些话,就是给你解围。”
文强跟邱清泉关系也不错,在蒋军徐州大溃退之前,老蒋曾把杜聿明调到东北去指挥,刘峙失去“主心骨”急得团团转,邱清泉却看到了自己上位的机会,他先找到文强,表示自己坚决反对调华中“剿总”副总司令宋希濂来接替杜聿明:“邱清泉冒着大雨从前线回来了,我把情况给他说了,说杜老板到北平去了暂时回不来。邱清泉问:‘总座(刘峙)是什么态度?’我说总座大发脾气,想把宋希濂调来。邱清泉很生气:‘啊?宋希濂能挽救这个局面哪?我就不相信,我们徐州就没有人啦?’他的意思是怎么不把我邱清泉升起来。我请邱清泉吃饭,他还是气冲冲的。”

文强在《口述自传》、《新生之路》两本书中都提到了邱清泉有取代杜聿明的意思,在《淮海战役期间徐州“剿总”指挥部的混乱》(全国政协《文史资料选辑》第二十一辑)中的记载更直白:“邱清泉在包围圈中,曾一度想赶走杜聿明取而代之,认为没有架在他的头上发号施令的必要。甚至邱在杜的面前,以伪善的面孔正式提出过:‘包围圈中一切责任由我来负,你的身体不好,请回南京去为老头子妥筹善策吧。’”
杜聿明是黄埔一期的,邱清泉是黄埔二期的,文强是黄埔四期的,都是老蒋的“门生”,在讲究论资排辈的蒋军高层,表面上称兄道弟,背地里互相拆台使绊子那是家常便饭,邱清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杜聿明着想、替杜聿明担责,但杜聿明却毫不领情,文强冷眼旁观,也认为邱清泉是想趁机夺权,而且自己也跟着受了一些委屈:“邱赶不走杜,便迁怒于杜身边的高级幕僚,指桑骂槐地闹得大为不安。”
“高级幕僚”文强言之凿凿,但我们却不能不有这样的疑问:陈官庄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,被全歼只是迟早的事情,邱清泉要指挥权有什么用?莫非“剿总副总司令”的葬礼更隆重?

邱清泉是被乱枪击毙还是吞枪自尽,不同史料有不同记载,但他被老蒋追赠陆军上将却是事实,这说明中将邱清泉应该知道,只要自己死在陈官庄,不管是不是“总指挥”。总是能得到第三颗星的,所以夺权不夺权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别说是邱清泉,就是白崇禧空间到陈官庄,也不可能把邱李两兵团带出去,所以我们还真有理由怀疑邱清泉要“撵走”杜聿明,并不是为了那点权力——权力越大责任越大,战败已成定局,邱清泉又不傻,为啥中锅不背要背大锅?
邱清泉打起仗来很疯,但本人却不是没有文化,他写的《教战一集》《教战二集》《军队生活教育》《建军丛论》都有一些水平,抗战期间也写了几首慷慨激昂的诗词,那可是比张宗昌要高明多了。
邱清泉要把杜聿明从陈官庄撵回南京,不但文强的书籍和文章中有记载,杜聿明在《淮海战役始末》中也证实了此事:“蒋介石来电说:“听说吾弟身体有病,如果属实,日内派机接弟回京医疗。”邱清泉说是他打的电报,力劝我回京。”

邱清泉打电报向老蒋汇报杜聿明的病情,并力劝杜聿明离开,看起来心情还是比较迫切的,但他的真实用心,是不是像文强说的那样就是为了兵权,可能读者诸君会有不同看法吧?
不管杜聿明是好意还是恶意,杜聿明都没有采纳,这也给读者诸君留下了一个有趣的问题:如果杜聿明真坐上飞机离开陈官庄回到南京,老蒋会如何“安置”他?杜聿明走掉,邱清泉和文强统领陈官庄残兵,是会主动投诚,还是被更迅速地歼灭?杜聿明有理由离开,老蒋已批准他离开,部下也愿意他离开,他为什么坚决不肯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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